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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郝科科
編輯：南辭 司廷
風品：于偉 藍湛
來源：首財——首條財經研究院
誰說只有蝴蝶效應，螞蟻振翅威力更驚人。
11月初，螞蟻集團上市計劃被叫停。之后，約談、整改、罰款、反壟斷指南……一系列大動作讓整個互金江湖慌得一匹。
一時 “放飛自我”，竟招來這許多麻煩，大馬哥是否五味雜陳？
吃相憤怒：價值觀“扭曲門” “土”還是“毒”
敏感時刻，總有不甘寂寞者。
比如同處IPO風口的京東金融，就憑一通騷操作，硬生生的沖上了頭條。
就在本月，一條借貸廣告刷屏：一農民工因母暈機求助開窗透氣，引來一陣嘲笑。空姐推薦1290元升艙服務，因沒錢該乘客放棄了升艙。這時，后排一位西裝大哥突然大喊：升！升艙的錢 我來出！然后接過主人公手機幫他在京東金條借了15萬，并推銷京東金融種種優點：新用戶30天內免息，萬元日息最低1.9元，還沒有一瓶水貴。
另一視頻套路類似：主角換成了外賣小哥，路邊救起一位董事長。后者為感恩，一把搶過小哥手機幫他在京東金條上借了15萬，接著就是推銷話術。
沒有意外，這些所謂“土味廣告”引發了眾怒，直指價值觀扭曲。
新華網以《三觀不正，低劣奸詐！》為題痛批：這不是“土”而是“惡”，不但“辣”眼睛，還“毒”心靈“害”社會。
有網友評論稱，乍一看以為是山寨廣告，最后發現是京東金融廣告，讓不少人十分驚訝！
知名財經博主@歷史的進城更一針見血 “刀刀都砍在最底層啊。”貸款要量力而行，借貸平臺不應鼓勵、暗示用戶多貸。京東金融卻背道而馳，仿佛貸款不用還似的。
輿論排山倒海，京東金融也被架上火堆。12月15日，其APP微博發文致歉：該短視頻傳播系團隊管理不善、審查不嚴，導致違規上線，承認廣告中存在嚴重的價值觀問題，將承擔全部責任。
12月17日晚，京東集團再度道歉：沒有任何理由，我們完全做錯了。并表示已對該事件成立專門的調查小組，將從源頭查起。
至12月20日晚，包括京東金融在內的8家平臺（支付寶、騰訊理財通、度小滿金融、攜程金融APP、滴滴金融、陸金所、天星金融）均下架互聯網存款產品。
21日，京東集團公告：原集團首席合規官李婭云將接任京東數字科技CEO。
動作迅速、有態度有實操，值得肯定。
只是，早干啥了呢？如能吸取螞蟻教訓，提前防微杜漸、何以名利雙損。
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
實際上，京東金融不是第一家 “翻車”企業。
2020年9月，360集團下屬360借條廣告同樣引發爭議：一空姐打扮女子向一著衣寒酸男子推銷360借條，稱只有在此借錢才能嫁給他。
伴隨一片批評聲，360借條不得不緊急致歉并下降廣告。
視頻曝光、引發爭議、道歉下架、反思整改一整套公關流程，京東金融與360借條別無二樣。
螞蟻旗下花唄，也沒脫俗：地鐵廣告包括施工隊長借錢給女兒過生日、畢業生借錢環球旅行、哥哥借錢給考上大學的妹妹買電腦、外賣員借錢上成人本科等等。
問題來了。為何光鮮大巨頭，卻偏愛這種low到爆、土到渣的網貸廣告呢？
一句話，為了利益。
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教授、金融法研究所所長黃震表示，P2P網貸清理完之后可能留下一個市場空白，一些機構想要填補市場空白。
更有輿論指出，網貸平臺為開拓下沉市場，營造虛假場景、植入誘導性廣告，罔顧相關法規和消費者利益；拼丑搏眼球，似乎越有爭議性，就越能實現“廣告效益”。只要能吸引網絡流量，就可不擇手段。
一句話，吃相不好看。
實際上，國家早有規定。
2018年初，人民銀行下發《關于開展金融廣告治理工作的通知》，要求重點加強對涉及互聯網金融的廣告開展監測及管理，重點打擊非持牌機構發布違法違規金融廣告的行為，堅決整治嚴重干擾金融市場秩序的廣告行為，切實保障金融消費者權益，防范和化解金融風險。
2019年12月，人民銀行等聯合發文：不得以欺詐或引人誤解的方式對金融產品或金融服務進行營銷宣傳，不得損害金融消費者知情權，不得利用互聯網進行不當金融營銷宣傳。
2020年10月，上海市發布《金融廣告發布行業自律公約》：發布貸款類金融廣告應當清晰準確展示貸款年化利率，不發布僅含有“最低利率”或“利率低至”等以特定條件低息誤導貸款人的內容，不以“日利率”、“日還款”等與實際執行利率表達方式不一致的方式宣傳貸款利息。
《廣告法》第四條也規定，廣告不得含有虛假或引人誤解內容，不得欺騙、誤導消費者。
顯然，上述巨頭的騷操作是明知故犯、挑戰監管紅線。有多任性、勇氣、底氣何來呢？
科技外衣、金融內核？
上文道歉中，京東也稱 “一味的為了追求業績，迷失了自我，喪失了責任，丟掉了初心！”
拋開這些小插曲，2020應是京東與劉強東的大豐收年。
京東集團港股二次上市，達達美股上市，12月8日，京東健康登錄港交所，市值一度突破5200億港元，碾壓“前浪”阿里健康！
即使身處IPO，京東數科也大動作不斷，12月11日，其與招商銀行聯合籌建的拓撲銀行獲批成立，成為國內第二家獨立法人的直銷銀行。
開花結果、開枝散葉，京東迎來了史上最好時刻。本應完美收官，卻因“價值觀”成了群嘲，屬實不值。
著重看京東金融。
公開信息顯示，京東金融是京東數字科技集團旗下個人金融業務品牌，已成為四億用戶選擇的個人金融決策平臺 。自身定位為數字科技公司，致力于為金融機構、商戶與企業、政府及其他客戶提供全方位數字化解決方案。
收入結構方面，主營業務分為金融機構數字化解決方案（To F）、商戶與企業數字化解決方案（To B）、政府及其他客戶數字化解決方案（To G）。
金融機構數字化解決方案包括京東金條（消費信貸）、信用卡科技、保險科技及資管科技平臺；商戶與企業數字化解決方案包含京東白條、收單及會員管理及票據平臺；政府數字化涵蓋了智能城市操作系統和市域治理現代化平臺。
顯然，京東數科更著重強調自身的科技屬性。
招股書披露：2017年至2010年上半年，京東數科營收分別為90.70億元、136.16億元、182.03億元、103.27億元。2018年、2019年同比增速50.1%和33.7%；但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分別為-38.20億元、1.30億元、7.90億元及-6.70億元，存在大幅波動。
細分看，同期京東金條科技服務收入分別為 9.20 億 元、20.88 億元、36.60 億元和 26.36 億元，近三年復合增長率99.41%；京東白條產品科技服務收入14.73 億 元、27.34 億元、32.10 億元和 17.94 億元。
2017年至2019年，上述兩項消費信貸業務的營收合計占比26.4%、35.4%、37.7%，而2020年上半年則貢獻42.8%收入。
換言之，滿滿科技屬性、高大上的京東數科，核心利潤引擎還是網貸，且呈逐年走高趨勢。這與螞蟻集團倚重花唄借唄，是否如出一轍？
直白點說，京東金條、白條散落統計在科技服務收入中，但實際依舊是信貸產品，收入來源于利差。
而眾所周知，螞蟻上市被突然叫停，乃至后續一輪輪整改動作，源頭皆在信貸業務。京東數科處境是否微妙、上市前景幾何呢？
京東金條，是一款數字化無抵押的短期消費信貸產品。據招股書，2017年—2020年上半年，京東金條年度活躍用戶數分別為302.08萬戶、677.31萬戶、1520.57萬戶和1424.17萬戶，復合增長率124.36%，促成貸款規模從1036億元升到2612億元。
以今年上半年的2612億元為例，服務費26.36億元，費率接近1%，占京東數科總營收的26%。
今年8月，一篇 “京東再貸金額超千億元”文章提到，京東金條目前已達日均放款10億元，在貸余額超1000億元級別。“在今年，內部人士表示，目標更是將在貸余額提高一倍。”
再看京東白條，是一款互聯網信用消費產品。2017年-2020年上半年，活躍用戶數2492.73萬人、3584.36萬人、5780.61萬人和5544.61萬人，年復合增長率52.28%。
同時，京東數科的巨大金融拼圖中還有小微信貸產品京保貝、京小貸、京采等等。有媒體指出，若加上幫助金融機構發放信用卡和保險業務，公司圍繞金融相關業務已超總營收的50%。
從“京東白條”的信用支付，到“京東金條”的信用借貸，再輔以“鋼镚”“膨脹金”等多種產品。可以說，京東金融一步步打造出一個幾乎360度無死角、無法拒絕的信用消費場景。小額白條、大額信條，把各層客戶死死拿捏，無怪衷情上述流量小廣告。
努力往數字科技愿景走，但脫下外衣還是金融主導的流量平臺。由此帶來的野蠻引流、粗放逐利，才是上述價值扭曲門的癥結所在。
從此看，京東數科的迷失還有更深度的屬性考量。
利率高還是低？ 收割年輕人錢包
歸根到底，夢想、遠景終沒抵過短利快利誘惑。為博資本芳心，除了故事概念，還要有業績打底。
而一味追求業績，代價是什么？
正如其上文所言，迷失了自我，喪失了責任，丟掉了初心！
2019年《中國消費年輕人負債情況報告》顯示,全國1.75億00后中,只有13.4%沒有負債,而86.6%的90后都接觸過信貸產品。
細品，白條、金條等產品便利、普惠外衣下，也不乏“陷阱”：與傳統信用卡不同，消費貸產品入局門檻低。
在違規廣告誘導下，大量抗風險力差的用戶，尤其是年輕用戶超前消費、過度消費，壞賬率和資損居高不下，信用逾期、暴力催收比比皆是，從而滋生諸多群體和社會問題。
截止12月29日18時，黑貓投訴有關京東金融投訴達18083條，涉及“誘導借款”、“暴力催收”、“高利貸”等多方面投訴。
銠財注意到，上文鬧劇視頻廣告曾提到“萬元日日息最低一塊九，還沒有一瓶水貴”。
以萬日息最低一塊九計算下來，京東金融年利率最低為6.9%左右。乍一聽，確實不高。
但實際上，京東金條日息高的達到0.075%，1萬塊借1天7塊5，借一年利息2700多，年化26%。更有日息0.095%的，年利率34.2%，直抵高利貸下限。
如12月22日，黑貓投訴一匿名用戶投訴： 2019年12月，在京東平臺京東金條借款20000元，后期多筆數千上萬元，日利率0.098%，年化利率35.77%。第三方催收情況下，目前均已結清。但后期了解到，期間借款項目均沒上報征信系統，實則非法高利貸，本人愿意提供個人負債證明，申請退回超額息費。
12月9日，黑貓投訴一用戶表示，京東金條用大半年，一直正常還款，沒有逾期過，剛開始日利率是0.06％，昨天打開一看突然變成0.095％，年化率高達34.6％，每期歸還的本金也疊高了。"按0.06％的日利率計算，年利率為21.6％。
2020年8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修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私人貸款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決定》，修訂規定了民間借貸的司法保護利率上限為四倍同期LPR限額，即15.4%。
從此看，上述利息妥妥超出新規上限。
打著普惠大眾、創新業態、升級產業旗號，卻在摩擦監管紅線、收割年輕人錢包、播散矛盾隱患，這樣的科技巨頭有多少核心價值、監管層又怎能忍？
“花錢一時爽”、“還錢火葬場”，網友吐槽發人深思，也給京東數科敲響警鐘。
12月15日，央行金融穩定局局長孫天琦表示，第三方互聯網平臺存款的流動性特點有別于傳統儲蓄存款，給監管部門和金融機構帶來新課題，互聯網金融平臺開展此類金融業務，屬“無照駕駛”的非法金融活動，也應納入金融監管范圍。
行業分析師郝瑞表示，“金融活動納入統一監管”的大背景下，互金平臺粗放逐利時代已結束。合規透明、回歸普惠真正要義是大勢所向。
駕馭、被駕馭 上市經怎么念
螞蟻折戟，更難耐的是京東數科、劉強東。
細品，這話并非空穴來風。
2020年9月，京東數科對外宣布欲登陸科創板，擬計劃募資203億元，發行不超過5.38億股，占發行后總股本的比例不低10%。根據招股書，劉強東持股8.86%，持有 74.77% 表決權，為京東數科控股股東、實控人。
彼時，京東數科被解讀為數字科技第一股，劉強東也儼然內部孵化教父、光環無數。
然風向還是變了。螞蟻事件后，金融科技監管力度收緊：《金融控股公司監督管理試行辦法》與《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等政策陸續下發。更嚴格的審查機制、合規要求，意味著互金業醞釀巨變。
同樣，京東數科IPO進展一直沒有新消息：申請材料未撤回，也沒更新進度時間表。
信號已很強烈。螞蟻集團頻頻發聲：擁抱監管。
先合規，再上市。屬性分清，再上市。
那么，京東數科呢？若不驚醒，難保不是下一個螞蟻。
千萬不要小看了監管決心。
上市是為讓企業做大做強，而不是被資本裹挾，喪失初心、埋下隱患。
一句話，想要唱好上市經，打鐵還需自身硬。如何駕馭資本、禁住誘惑、真正引領創新、站在科技前沿？
等待京東亦或劉強東、李婭云一個答案。
責任編輯： 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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